●第二卷 吴
二十六年,始置丹阳郡。自宛陵迁于建业。
魏以吕虔为徐州刺史。
二十七年,孙权自公安徙都鄂,更名曰武昌,称藩于魏。
十月丁巳,魏遣太常邢贞奉策即拜孙权为吴王,加九锡。邢贞至吴,孙权受之,遣中大夫赵咨使魏谢。
魏以曹休为征东将军领扬州刺史。
二十八年,魏征吴侍子,不至。
九月,魏征东大将军曹休等伐吴,出洞口。
十一月,吴王权改元黄武,初置丞相,以阳羡侯孙劭为之。立子登为王太子。
是年,改吴陵为西陵。诏扬州置牧,以丹阳太守吕范为扬州牧。以征东将军高瑞领丹阳太守。
吴大帝黄武二年四月,汉主殂,使立信都尉冯熙吊之。
十一月,汉使邓芝以马二百匹、锦千端来聘,自是聘使往来以为常。
三年九月,魏主丕伐吴,至广陵。安东将军徐盛建计,植木衣苇,为疑城假楼。自石头至于江乘,联绵相接数百里,一夕而成。又大浮舟舰于江,时江水盛长,魏主临望,叹曰:“魏虽有武骑千群,无所用之,未可图也。”魏主御龙舟,暴风飘荡,几至覆没。停住积日,吴王不至,乃旋师。(按:今江苏境,三国时江北为魏,江南为吴,吴郡在此,应以吴为主。)
魏以曹休为扬州牧。
四年五月,丞相孙劭卒。
六月,以太常顾雍为丞相,平尚书事。所选用文武将吏各随能所任,心无适莫。时访逮民间,及政职所宜,辄密以闻。若见纳用,则归之于上,不用,终不宣泄。王以此重之。
八月,魏主以舟师自谯循涡入淮,尚书蒋济表言水道难通,不从。十月,如广陵故城,临江观兵,戍卒十余万,旌旗数百里,有渡江之志。吴人严兵固守,时大寒,冰,舟不得入江,魏主见波涛汹涌,叹曰:“固天所以限南北也。”遂归。孙韶遣将高寿等率敢死之士五百人于径路夜要魏主,魏主大惊,寿等获副车、羽盖以还。于是,战船数千皆滞不得行,议者欲就留兵屯田,蒋济以为东近湖,北临淮,若水盛时,贼易为寇,不可安屯。魏主从之。还到积湖(在今山阳),水稍尽,尽留船付济。船连延数百里中,济更凿地作四五道,蹴船令聚,豫作土屯,遏断湖水,皆引后船,一时开遏,乃得还。
魏以王凌为扬州刺史。
五年,丹阳、会稽、吴三郡山民复为寇,攻没属县。吴王分三郡险地为东安郡,以绥南将军全琮领太守。
六年正月,鄱阳贼彭绮平。
七年,东安太守全琮至郡,明赏罚、招诱降附,数年得万余人。王召全琮还牛渚,罢东安郡。
四月,鄱阳太守周鲂伪叛,诱魏扬州牧曹休。
八月,王至皖口,使陆逊督诸将大破曹休于石亭。
九月,魏扬州牧长平壮侯曹休卒。满宠都督扬州。
十二月,以扬州牧吕范为大司马,印绶未下而卒。
是岁改合浦为珠官郡。
黄龙元年正月,公卿百司连上表劝王正尊号,王犹谦让再三。
四月,黄龙、凤皇见武昌、夏口,甲午,公卿再请。甲申,立坛武昌南郊,即位改元,大赦,追尊父坚为武烈皇帝,兄策为长沙桓王。立子登为皇太子,封长沙桓王子绍为吴侯。
六月,蜀使卫尉卿陈震来庆践位,帝乃立坛与蜀使盟约:灭魏,中分天下,以豫、青、徐、幽届吴,兖、冀、并、凉属汉。其司州之土,以函谷关为界。(三辅属汉,三河属吴。)
九月,迁都建业,因故府,不改馆。
十月,至自武昌,城建业太初宫,居之。(《建康实录》:宫即长沙桓王故府,因以不改。今在县东北三里,晋建康城西南。)
十一月,右长史张纮卒。
二年,诏立国学,置都讲祭酒。遣将军卫温、诸葛直将甲士万人浮海求夷洲、亶洲。亶洲所在绝远,卒不可至,得夷洲数千人还。魏以夏侯楙都督徐、青二州军事。
三年十二月丁卯,大赦,改明年为嘉禾元年,以会稽南始平言嘉禾生。
嘉禾元年正月,皇子假节开府、镇军大将军建昌侯虑卒。
六月,皇太子登自武昌留省侍。
十月,魏辽东太守公孙渊遣宿舒等来称藩,使太常张弥、金吾许晏、将军周贺、贺达、校尉裴潜将兵一万浮海应接,并赉珍宝,九锡备物,封渊为燕王,领幽、青二州诸军事。
二年三月,汉帝崩,魏帝率公卿举哀三日。公孙渊果反为魏,魏将田豫要击,破周贺、裴潜等于成山,渊杀张弥、许晏、贺达三人,分其部伍。
三年五月,帝率六军亲征合肥,别使张承、孙韶等将兵往广陵、淮阳,魏主自东出拒之,帝引还。
八月,诸葛恪以丹阳山险,民多果劲,虽前发兵,徒得外县平民而已。其余深远,莫能擒尽。屡自求为官出之,三年可得甲士四万。众议皆以为难,恪父瑾闻之,亦以事终不逮,叹曰:“恪不大兴吾家,将赤吾族也。”恪盛陈其必捷,乃拜恪抚越将军,领丹阳太守,使行其策。魏以邹岐为徐州刺史。
九月朔旦,陨霜伤谷。是岁,复曲阿为云阳,丹徒为武进。
四年七月,雹。魏使以马求易珠玑、翡翠、玳瑁,帝曰:“此皆孤所不用,而可得马,何苦而不听其交易。”
五年春,铸大钱,一当五百。诏使吏民输铜,计铜畀直。设监铸之科。
二月,辅吴将军张昭卒,帝素服临吊。自十月不雨,至于夏。魏以桓范都督徐、青二州军事。
六年正月,诏曰:“郎吏者,宿卫之臣,古之命士,闲者所用,颇非其人。自今选三署,皆依四科,不得虚词相饰。”用胡综、顾谭议,定法,长吏不许奔丧,曰:“遭丧不奔,法非古也,盖随时之宜,以义断恩。自今以后,长吏不得奔丧废职,有犯者大辟行治。”
十二月,赤乌集前殿,大赦,改明年为赤乌元年。诸葛恪至丹阳,移书四部属城长吏,令各保其疆界,明立部伍。其从化平民,悉令屯居。乃分内诸将,罗兵幽阻,但缮藩篱,不与交锋。俟其谷将熟,辄纵兵芟刈,使无遗种。旧谷既尽,新谷不收,平民屯居,略无所入,山民饥穷,渐出降首。恪乃复敕令曰:“山民去恶从化,皆当抚慰。徙出外县,不得嫌疑,有所拘执。”臼阳长胡伉得降民周遗,遗旧恶民,困迫暂出,伉缚送诸府。恪以伉违教,遂斩以徇。民闻伉坐执人被戮,知官惟欲出之而已,于是老幼相携而出,岁期,人数皆如本规。恪自领万人,余分给诸将。帝嘉其功,拜恪威北将军,封都乡侯,徙屯皖口。
赤乌元年正月,侍御史奏更铸大钱一当千,以广货,帝许之。
二月,追拜夫人步氏为皇后。
七月,典校事吕壶坐奸伏诛。魏都督扬州诸军事满宠以年老征还。
二年三月,遣使羊衙、郑胄、将军孙怡之辽东,击魏守将张持、高虑等,虏得男女。
三年,诏曰:“盖君非民不立,民非谷不生。顷者以来,民多征役,岁又水旱,年谷有损。而吏不良,侵齐民,以致饥困。自今以来督军、郡守其劝治农桑,备盗贼,当农桑时扰民者,举正以闻。”
四月,大赦,诏诸郡县治城郭,起谯楼,穿堑发渠,以备非常。
十一月,诏开仓赈给贫民。
十二月,使左台侍御史郗俭监凿城西南,自秦淮北抵仓城,曰运渎。魏以王凌为征东将军、都督扬州诸军事。
四年正月,大雪。
三月,右将军孙韶卒。
五月,皇太子登卒,年三十三,临终上表:“进贤劝善,宽刑省赋。皇子和仁孝聪哲,德行清茂,愿早建置,以副民望。诸葛恪、张休、顾谭、谢景、范慎、华融、羊、刁元、裴钦、蒋修、虞翻,或宜廊庙,或堪将帅,此皆陛下日月所照,选置臣官,备知情素,敢以陈闻。”帝览之搉感。初葬句容,后三年移葬钟山西蒋陵,园邑、奉守。次子英嗣,封吴侯。
闰六月,大将军、豫州牧、阳都侯诸葛瑾卒。
十一月,诏凿东渠,名青溪,通城北堑潮沟。魏以王昶为徐州刺史。
五年正月,立子和为皇太子,吾粲自会稽太守征为太子太傅。
四月,旱。诏禁进献御,减太官膳。
八月,立皇子霸为鲁王。
九月,遣将军陆凯讨定朱厓、儋耳郡。
六年十一月,丞相顾雍卒。是月,太子太傅阚泽卒。
十二月,扶南国献乐。
七年正月,以上大将军陆逊为丞相,诏领扬州牧,都督如故。
八月,诏曰:“督将亡叛,杀其妻子,是使妻去夫、子弃父也,甚伤义教。自今勿杀之。”
八年二月,丞相、江陵侯陆逊卒。(逊字伯言,吴人。)帝宠鲁王霸,欲废太子和。逊上书曰:“太子正统,宜有磐石之固,以副至尊,不宜动摇,生恶人心。”表三四上,帝怒,以重臣未即加法,使人责逊,逊不胜愤恚而卒。
五月,震宫门及南津大桥。
七月,帝游苑,观公卿射。征西将军马茂、符节令朱真、牙门将朱志、无难督虞钦等谋逆,欲劫公卿,袭帝报魏。事觉,夷三族。(茂本魏钟离长而为王凌所责,叛归吴。)
八月,大赦。使校尉陈勋作屯田,发屯兵三万凿句容中道,至云阳西城,以通吴会船舰,号破岗渎。上下一十四埭,通会市,作邸阁。仍于方山南截淮立埭,号曰方山埭。魏以胡质为徐州刺史。
九年九月,以骠骑大将军步骘为丞相,车骑大将军朱然为左大司马,卫将军全琮为右大司马,镇南将军吕岱为上将军,诸葛恪为大将军。时用大钱,物贵,百姓不便,诏除大钱,卑物价,收其钱,熔为器。
十年春正月,右大司马全琮卒。春,适南宫,改为太初宫,诏移武昌材瓦。有司奏武昌宫作已二十八年,恐不堪用,请别更置。帝曰:“大禹以卑宫为美,今军事未已,所在多赋,若更通伐,妨损农业,且建业宫乃朕从京来作府舍,材柱率细,年月久远,常恐朽坏。今武昌材木自在,且用缮之。”
十月,大赦死罪。是岁,胡人康僧会入境,置经行所,朝夕礼念,有司以闻。帝曰:“昔汉明帝感梦金人,使往西方求之,得摩滕竺法阑,来中国立经行教,今无乃是其遗类。”因引见,僧会其言佛灭度已久,惟有舍利可以求请。遂于大内立坛结静,三七日乃得之。帝崇佛教,以江东初有佛法,遂于坛所立建初寺。帝初好道术,有事仙者诸葛元尝与游处,或止石头、四望山,或游于列洲,帝重之,为方山立洞元观。
十一年三月,太初宫成,周回五百丈,正殿曰神龙,南面开五门:正中曰公车门,东曰昇贤门、左掖门,西曰明阳门、右掖门,正东曰苍龙门,正西曰白虎门,正北曰玄武门,起临海等殿。
四月,雨雹。
五月,诏百司勉修所职,以匡不逮。
秋,丞相、番禺侯步骘卒。(《陈志》在赤乌十年五月,今从《建康实录》。)
十二年三月,左大司马、当阳侯朱然卒。
四月丙寅,骠骑将军朱据领丞相。
十三年八月,丹阳、句容及故鄣诸山崩,洪水溢。诏原逋责,给贷种食。
十月,废太子和,处故鄣。赐鲁王霸死。太子太傅吾粲以谏废太子,下狱死;丞相朱据左迁宜都;郡丞中书令孙弘追赐死;无难督陈正、五营督陈象族诛;尚书仆射屈晃斥归田里,皆以谏废太子。杀杨竺,流其尸于江;又诛全寄、吴安、孙奇,皆以党霸谮和。初,会稽潘夫人有宠于帝,生少子亮,帝爱之。全公主与太子和有隙,欲豫自结,数称亮美,以其夫之兄子尚女妻之。帝以鲁王霸结朋党,以害其兄,心亦恶之,谓侍中孙峻曰:“子弟不睦,臣下分部,将有袁氏之败,为天下笑。若使一人立者,安得不乱?”废和立亮,盖始此矣。
十一月,立子亮为皇太子。是月,遣军十万作堂邑涂塘,以淹北道。
十二月,大赦。改明年为太元。魏以胡遵都督青、徐二州军事。
太元元年五月,立皇后潘氏。
八月朔,大风,江海涌溢,平地深八尺,高陵松柏斯拔。
十一月,帝颇寤太子和之无罪,祀南郊还,得风疾,欲召和还。全公主及侍中孙峻、中书令孙弘固争之,乃止。帝以亮幼少,议所付托,孙峻荐大将军诸葛恪可付大事,帝嫌恪刚愎自用,峻曰:“当今朝臣之才,无及恪者。”乃召恪于武昌。恪将行,上大将军吕岱戒之曰:“四方多难,子每事必十思。”恪曰:“昔季文子三思而后行,夫子曰:‘再思可矣!’今君令恪十思,明恪之劣也。”岱无以答,时咸谓之失言。恪至建业,见帝于卧内,受诏床下,以大将军领太子太傅,孙弘领少傅。有司诸事,一统于恪,惟生杀大事然后以闻。为制群官百司拜揖之仪,各有品序。以会稽太守滕胤为太常。魏都督扬州、太尉王凌谋废其主芳,立楚王彪。事泄,司马懿东征,凌自杀。以诸葛诞都督扬州诸军事。
二年正月,立故太子和为南阳王,居长沙;子奋为齐王,居武昌;子休为琅邪王,居虎林。
二月,大赦,改元神凤。皇后潘氏殂。(会稽勾章人)后刚戾,帝疾病,使人问孙弘以吕后称制故事。左右不胜其虐,伺其昏睡缢杀之,托言中恶,后事泄,坐死者六七人。帝病困,召诸葛恪、孙弘、滕胤及将军吕据、侍中孙峻属以后事。
四月乙未,帝殂于内殿。孙弘素与诸葛恪不平,惧为恪所治,秘不发丧,欲矫诏杀恪。孙峻以告恪,恪请弘计事,于坐中杀之,乃发丧,谥曰大皇帝。太子亮即位,改元建兴。
闰月,以诸葛恪为太傅,滕胤为卫将军,吕岱为大司马。恪乃命罢视听、息校官、原逋责、除关税、崇恩泽,众莫不悦。恪每出入,百姓延颈,思见其状。恪不欲诸王处滨江兵马之地,乃徙齐王奋于豫章、琅邪王休于丹阳。奋不肯徙,恪遣笺劝诫,奋得笺惧,遂移南昌。
初,大帝筑东兴两堤以遏巢湖,其后伐淮南,败以纳船,遂废不复治。十月,太傅恪会众于东兴,更作大堤。左右结山夹筑两城,各留千人,使将军全端守西城,都尉留略守东城,引军而还。(按:东关在今安徽和县。)魏镇东将军、扬州都督诸葛诞言于大将军师,简精卒攻西城,必不获,比救至可大获。时征南大将军王昶、征东将军胡遵、镇南将军毋邱俭各献征吴之策,魏廷以三征计异,诏问尚书傅嘏,嘏曰:“吴之为寇几六十年,君臣相保,吉凶共患,又丧其元帅,上下忧危,检察未详。举大众以临巨险,此为希幸,徼功先战,而后求胜,非全军之长策。惟有进军大佃,最差完牢。可诏昶、遵等择地居险,审所措置。佃作易立,坐食积谷,士不运输,畔隙时闻,讨袭速决。”司马师不从。
十一月,胡遵、诸葛诞率众七万攻东兴。甲寅,太傅诸葛恪将兵四万,晨夜兼行救东兴。遵等敕诸军为浮桥渡,阵于堤上,分攻两城。城所在高峻,不可卒拔。恪遣将军留赞,吕据、唐咨、丁奉等为前部,恪自继之。时天寒雪,魏军会饮,见赞等兵少,不持戈戟,但兜鍪刀楯,倮身缘堤,大笑,不即严兵,赞等得便,鼓噪乱斩,魏军扰乱败走,争渡浮桥。桥坏,自投于水,更相蹈籍,没死者数万。擒故叛将韩综,斩之。走诸葛诞。获车马驴骡各数千,器械资粮山积,振旅而归。魏以毋邱俭为镇东将军、都督扬州诸军事。魏以石苞为徐州刺史。(《晋书》石苞传)
废帝建兴元年正月,立皇后全氏,以后父全尚为右卫将军、录尚书事。
二月,军还自东兴,进封太傅恪阳都侯,都督中外诸军事,荆、扬二州牧,丞相。大行封赏。恪遂有轻敌之心,复欲出军。诸大臣以为数出疲劳,同辞谏恪,不听。中散大夫蒋延固争,恪命扶出。因著论以渝众,众虽皆心以为不可,然莫敢复难。丹阳太守聂友素与恪善,以书谏恪,恪题论后,为书答友。滕胤谓恪曰:“事以众济,众苟不悦,君独安之?”
三月,诸葛恪使司马李衡往汉说姜维,令同举兵伐魏,维然之,恪遂大举二十万众渡江。
四月,围魏新城(合肥新城)。大疫,兵卒死者大半。
八月,丞相诸葛恪引军还。
十月,大飨。武卫将军孙峻伏兵杀丞相诸葛恪于朝堂。恪二子竦、建闻难,载其母欲奔魏,峻使人追杀之。又遗无难督施宽就将军施续,孙台军杀恪弟奋,威远将军融于公安,及其三子。恪外甥都乡侯张震、常侍朱恩皆夷三族。临淮臧均表乞收葬恪,于是孙峻听恪故吏敛葬。群臣共议上奏,推孙峻为太尉,滕胤为司徒。有媚峻者言:“万岁宜在公族。”乃表峻为丞相、大将军,都督中外诸军事,封富春侯,又不置御史大夫,士人以此失望。峻进滕胤爵高密侯,共事如前。齐王奋闻恪诛,下芜湖观变。傅相、谢慈等谏奋杀之,坐废为庶人,徙章安。南阳王和妃张氏,诸葛恪之甥,先是恪有迁都之意,使治武昌宫,民间或言恪欲迎和立之,及恪被诛,丞相峻因此夺和玺绶,徙新都,又遣使者追赐死。初,和妾何氏生子皓,诸姬子德、谦,俊。和将死,与张妃别,妃曰:“吉凶当相随,终不独生。”亦自杀。何姬曰:“若皆从死,谁当字孤?”遂抚育皓及其三弟,皆赖以全。
十一月,有大鸟五见于春申,改明年为五凤。
五凤元年正月,以大将军、左司马李衡为丹阳太守,自芜湖又徙治宛陵。
秋,吴侯英谋杀孙峻,事觉,英自杀。
五凤二年正月,魏镇东将军毋邱俭、前将军文钦以淮南之众西入,司马师遣征东将军胡遵督青、徐军事,出谯、宋之间,绝其归路。
闰月,丞相峻率骠骑将军吕据、左将军留赞袭寿春,军及东兴,闻钦等败。壬寅,进至橐皋,文钦诣峻降,淮南余众数万口来奔。魏诸葛诞入寿春,峻引军还,以文钦为都护、镇北大将军。
七月,将军孙仪、张怡、林恂谋杀丞相峻,不克,死者数十人。全公主语朱公主于峻曰:“与仪同谋。”峻遂杀朱公主。峻使卫尉冯朝城广陵,功费甚众,举朝莫敢言,惟滕胤谏止之。峻不从,功卒不成。拜将军吴穰为广陵太守。是岁,大旱。
十二月,始作太庙。
太平元年九月,文钦说吴人以伐魏之利,孙峻使钦与骠骑将军吕据、车骑将军刘纂、镇南将军朱异、前将军唐咨自江都入淮、泗,以图青、徐。峻饯之于石头,遇暴疾。以后事付从弟偏将军琳。丁亥,峻卒。戊子,以孙綝为侍中、武卫将军辅政,都督中外诸军事,召吕据等还。己丑,大司马吕岱卒,年九十六。吕据闻綝代孙峻辅政,大怒,与诸督将连名共表荐滕胤为丞相。綝更以滕胤为大司马,代吕岱驻武昌。据引兵还,使人报胤,欲共废綝。
十月,綝遣从兄宪将兵逆据于江都,使中使敕文钦、刘纂、唐咨等共击取据,又遣侍中、左将军华融,中书丞丁晏告喻胤宜速去意。胤自以祸及,因留融、晏,勒兵自卫,召典军杨崇、将军孙咨,告以綝为乱。迫融等使有书难綝不听,表言胤反,许将军刘丞以封爵,使率兵骑攻围胤。胤又劫融等,使诳为诏发兵,融等不从,皆杀之。胤颜色不变,谈笑如常。或劝胤引兵至苍龙门,将士见公出,必委綝就公。时夜已半,胤恃与据期,又难举兵向宫,乃约令部曲,说吕侯已在近道,故皆为胤尽死,无离散者。时大风,比晓,据不至。綝兵大会,遂杀胤及将士数十人,夷胤三族。己酉,大赦。
十一月,孙綝迁大将军,假节,封永宁侯.孙宪与将军王惇谋杀綝,事觉,綝杀惇,迫宪令自杀。
十二月,使中郎将刁玄告乱于汉。
太平二年四月,帝临正殿,大赦,始亲政事。綝所表奏,多见难问。又科民子弟十八以下十五以上,得三千余,选大将子弟年少有勇力者为之将帅。曰:“吾立此军,欲与之俱长。”日于苑中习焉。又数出中书视大帝时旧事,问左右臣日:“先帝数有特制,今大将军问事,但令我书,可耶?”左右惧,无以答。
五月,魏征东大将军、都督扬州诸葛诞举兵保寿春,讨司马昭。遣将军朱成诣吴上表称臣,又遣子靓、长史吴纲诸牙门子弟为质。
六月,吴纲至。使将军全怿,全端、唐咨,王祚将三万众与文钦同救诸葛诞,为左都护,假笏,大司徒,骠骑大将军,青州牧,魏镇南将军王基诸军围寿春,未合。文钦、全怿等从东北因山乘险,得将其众突入城。基等四面合围,司马昭又使奋武将军、监青州诸军事石苞,督徐州刺史、兖州刺史州泰等简精卒为游军,以备外寇。
七月,大将军綝大发兵出屯镘里,使朱异为前部督,与丁奉将介士五万解围。朱异以军士乏食引还。
九月朔己巳,琳杀异于钁里。辛未,綝自钁里还建业。
十二月,全绪子祎、仪以其母奔魏。全端、怿等自寿春城降司马昭。
三年正月,诸葛诞杀文钦,其子鸯虎降司马昭。
二月乙酉,魏克寿春。诸葛诞死,唐咨、王祚等皆降。
七月,封故齐王奋为章安侯。诏州郡伐宫材。
八月,大将军綝返自钁里,遂称疾不朝。使弟威远将军据入苍龙门宿卫,武卫将军恩、偏将军干、长水校尉闿分屯诸营,欲以自固,少帝恶之。
九月,诏黄门侍郎全纪,密令与父太常全尚、将军刘丞谋诛綝。全纪母,公主从姊,綝同堂姊,其夜知谋,以告綝,綝惧。戊午夜,以兵袭宫,取全尚。遣弟恩杀刘丞于苍龙门。綝将废帝。乃召公卿大臣会宫门,议曰:“少帝长病昏乱,不可以当大任。”使光禄勋孟宗告庙,废为会稽王,召群臣议,皆震怖曰:“惟将军令。”綝遣中书郎李崇夺玺,以少帝罪班告远近。尚书桓彝正色不肯署名,綝怒杀之。典军施正请立琅邪王休,从之。己未,綝使宗正孙楷与中书郎董朝迎琅邪王于会稽,遣将军孙耽送会稽王之国,徙全尚于零陵,寻追杀之。
十月戊寅,琅邪王行至曲阿,有老公遮王叩头曰:“事久变生,天下喁喁,愿陛下速行。”是日,进及布塞亭。大将军綝以琅邪王未至,欲入居宫中。召百官会议,皆惶怖失色,徒唯唯而已。选曹郎虞汜极言谏止。綝命弟恩行丞相,以乘舆、法驾迎琅邪王于永昌亭,筑宫,以武帐为便殿。己卯,琅邪王至便殿止住,使孙楷先见恩,楷还。王乘辇进,群臣再拜称臣。王升便殿,谦不即御坐,止东厢。户曹尚书前即阶下谮奏,丞相奉玺符,王三让乃受。群臣以次奉引,帝就乘舆,百官陪位。綝以兵千人迎于半野,拜于道侧。王下车答拜。即日御正殴,大赦,改元。
永安元年十月壬午,诏以大将军綝为丞相、荆州牧,增食五县;武卫将军恩为御史大夫、卫将军、中军督,封县侯;孙据、干、闽皆将军。封长校尉张布为辅义将军、永康侯。丹阳太守李衡先数以事侵琅邪王,至是自囚诣狱,表前所失。诏曰:“射钩斩祛,在君为君,其遣衡还郡,加威远将军,授以棨戟。”己丑,封故南阳王和子皓乌程侯。
十一月,綝一门五侯,皆典禁兵,权倾人主。有所陈述,敬而不违,于是益恣。帝恐其有变,数加赏赐。丙申,诏大将军首建大计,以安社稷,前日与议定策告庙人名,依故事应加爵赏者,其促行之。戊戌,诏大将军掌中外诸军事,事统烦多,其加卫将军、御史大夫恩侍中,与大将军分省治事。壬子,诏诸吏家有五人,三人兼重为役,并免父兄一人。又诏诸将吏奉迎陪位在永昌亭者,皆加一级。或告丞相綝怀怨侮上,欲图反者,帝执以付綝,綝杀之,由是益惧。因孟宗求出屯武昌,帝许之。丙寅,武卫士施朔密表綝谋反,帝将讨綝,密问张布,布曰:“将军丁奉计略过人,能断大事。”召奉告之,奉曰:“丞相兄弟支党甚盛,恐人心不同,不可猝制,可因腊会,陛下兵诛之。”
十二月戊辰,腊,百僚朝贺,公卿升殿。诏武士缚綝,即日伏诛。追杀綝弟干、闿于中江。(胡氏《通鉴》注:綝之诸弟恩,据盖已伏诛。)夷綝三族。发孙峻冢,剖其棺、斫其尸,收其印绶。大赦,一切亡官迁徙皆放还。诏诸葛恪、滕胤、吕据无罪见害,并宜改葬,追赠其家,复其田宅。帝耻与綝等同族,敕除属籍,称曰故峻、故綝云。
是月,诏初置五经博士一人、助教三人。
二年二月,备九卿官,劝农事,进用忠贤。以纪亮为尚书令,亮子陟为中书令,每朝列坐,帝以云母屏风隔之。
三年春,使五官中郎将薛珝聘蜀求马,还。帝问蜀政,对曰:“蜀主暗而不知,其臣下容身以求免,入朝不闻正言,经野民皆菜色。臣闻燕雀处堂,母子相乐,自以为安,突决栋焚,而燕雀恬然,不知祸之将至,其是之谓。”帝闻之栗然。
秋,使都尉严密作浦里塘,开丹阳湖田。卫将军濮阳兴率兵会成之。时会稽谣言王亮当还为天子,而宫人告亮,使巫祠祷。有司以闻,帝诏黜亮为侯官侯,使之国,道上令鸠杀之。
四年五月,大雨,水泉溢。
八月,使周奕、石伟巡行风俗,宣慰将吏,问民劳苦,为黜陟之诏。
五年八月甲午,有司请立皇后,帝乃尊所生王夫人,谥为敬怀皇后,改葬敬陵。乙酉,立皇后朱氏。戊子,立子为皇太子,大赦。诏立、、壾、等四名字,欲令后世易避。
十月,以卫将军濮阳兴为丞相,丁密、孟宗为左、右御史大夫,张布为中军督,委万几于布;委军国于濮阳兴。诏中书郎韦昭依刘向故事,校定群书。诏召祭酒韦昭、博士盛冲二人入侍讲论,昭、冲素皆切直,布恐发其阴失,设词以拒遏之。帝答曰:“今昭等入,但欲与诸论讲书耳。”又言惧妨政事,帝答曰;“王务学业,其流各异,不相妨也。”布叩头谢,帝恐其疑惧,竟如布意,废其讲业,不复使冲等入。
孟宗自盐池司马迁吴县令。
六年九月,汉以魏见伐来告。诏大将军丁奉等督诸军分向寿春、南郡、沔中救汉,帝召群臣议军师将军张悌对曰:“今蜀阉宦专朝,国无政令。而玩戎黩武,民劳本弊,竞于外利,不修守备,彼强弱不同,智算亦胜。因危而伐,其必克,若不克,不过无功,终无奔北之忧,覆军之虑。昔楚剑利而秦昭惧,孟明用而晋人忧。彼之得志,我之大患。”左右皆嗤而未信。
十月,大将军陆抗表言成都不守,蜀主刘禅降。帝闻,深忆张悌之言。不乐。诏丁奉等还军。
七年四月,魏将新附督王稚浮海入句章,(按:句章虽非苏境,然既浮海自北而南,必先经苏省海面,乃至浙省海面,故录之。)略长吏、赀财及男女二百余口。将军孙越缴得一船,获三十人。
七月壬午,大赦。帝寝疾,口不能言,乃手书呼丞相濮阳兴入,令太子出拜之,把兴臂指以托之。癸未,帝殂,溢曰景帝。君臣尊朱皇后曰皇太后。时蜀新亡,而交趾数叛,国内震惧,议立长君。而左典军万彧昔为乌程令,与皓相善,称皓才识,长沙桓王之俦,又加之好学,屡言之于丞相濮阳兴与张布,遂言于朱太后,欲以后主为嗣。后曰:“我寡妇人,安知社稷之虑,苟吴国无殒,宗庙有赖,则可矣。”遂定议,迎后主,时年二十三,改元,大赦。魏以胡威为徐州刺史。
后主元兴元年八月,以濮阳兴为侍郎、丞相,领青州牧。上大将军施绩、大将军丁奉为左右大司马;张布为骠骑将军,加侍中。诸增位班赏,一皆如旧。发诏恤士民,开仓廪,振穷乏,出宫女以配无妻,苑中禽兽皆放之,当时翕然称为明主。 九月,贬太后为景皇后,称安定宫。追谥父和为文皇帝,改葬明陵,置邑二百家。祖母王氏为大懿皇后,母何氏为文皇后。
十月,封景帝子为豫章王,为汝南王,壾为梁王,为陈王,以礼葬朱公主,立皇后滕氏。
十一月,杀丞相濮阳兴、骠骑将军张布。后主既得志,粗暴骄盈,多忌讳,好酒色,大小失望。兴、布窃悔之。万彧闻而谮于后主,帝潜怒,使收兴、布等下狱,徙兴交州,布广州,并道追杀之,夷三族。
十二月,魏相国司马昭使昔吴寿春城降将徐绍、孙彧衔命赍书,来陈事势利害。葬景帝于定陵。封后父滕牧高密侯。
甘露元年(十二月后晋泰始元年)正月,分吴郡、丹阳等九县为吴兴郡。
二月,使光禄大夫纪陟、五官中郎将弘璆随徐绍、孙彧报魏书。绍行到濡须,召还杀之,徙其家属建安,有白绍称美中国者故也。陟至魏,司马昭问曰:“戍备几何?”答曰:“自西陵至江都,五千七百里。”昭曰:“道里盛远,难为坚固。”答曰;“疆界虽远,而其险恶必争之地,不过数四,犹人有七尺之体,靡不受患,至于防护风寒亦数处耳。”昭善之,厚礼而还。
四月,蒋陵言甘露降。
五月,大赦,改元。
七月,皓逼杀景后朱氏,亡不在正殿,于苑中小屋治丧,众知其非疾病,靡不痛切。又送景帝四子于吴,寻复追杀大者二人。
九月,从西陵督步阐表,徙都武昌。御史大夫丁固、右将军诸葛靓镇建业。
十月,使大鸿胪张俨、五官中郎将丁忠于魏,吊祭晋王昭。
十一月,后主迁武昌,大赦,分零陵南部为始安郡,桂阳南部为始兴郡。
十二月,晋受魏禅。
宝鼎元年(晋泰始二年)正月,张俨、丁忠使晋还,俨遇疾,道卒。
三月,杀散骑常侍王蕃。丁忠说后主取弋阳,镇西大将军陆凯曰:“敌势方强,而欲徼幸求胜,未见其利。”后主虽不出兵,然遂与晋绝。
八月,所在言得大鼎,于是改年,大赦。以陆凯为左丞相,常侍万彧为右丞相。
十月,永安山贼施旦等聚众数千人,劫皓庶弟永安侯谦出乌程,取孙和陵上鼓吹曲盖。比至建业,众万余人,丁固、诸葛靓逆之于牛屯,大战,获谦,谦自杀。
十二月,后主还都建业,留滕牧镇武昌。左丞相、大将军陆凯谏,后主大怒,发凯前后谏表,使近臣赵钦以口诏报凯曰:“卿往表言朕不遵先帝,有何不平?君谏非也。但建业宫不利,故避之,而西宫衰耗,不可得徙。”凯因重上疏,言后主不遵先帝二十事:一、驱驰六军,百姓愁苦。二、杀王蕃。三、万彧琐才,越尚旧臣。四、先帝妻民无妻者,给单衣者帛,陛下反之。五、中宫万数。六、庶事多旷。七、先帝宫无高台,物无雕饰。陛下征调竭州郡财力,土被玄黄,宫有朱紫。八、任小吏曹辅。九、宴群臣,无异商辛长夜之饮。十、高通等黄门小人,权以战兵。十一、黄门走州郡,条牒民女。十二、诸王取乳母,夫妇生离,儿从后死。十三、农桑并废。十四、浮华者登,朋党者进。十五、战士廪给不赡。十六、江边战士,死劳不赏。十七、内使扰乱。十八、复立校曹。十九、莅政无几,即征召迁转。二十、先帝狱无冤囚,今则违之。后主大怒,为其重臣,难以法绳,忍之。
二年(晋泰始三年)六月,起新宫于太初之东,制度尤广,攘诸营地,大开苑囿。又开城北渠,引后湖水,激流入宫内,巡绕堂殿,穷极伎巧,工费万倍。
七月,使大匠卿薛珝营寝宫,号曰清庙。
十二月,新宫成,周五百丈,署曰昭明宫,后主移居之。
是岁分豫章、庐陵、长沙为安成郡。
三年(晋泰始四年)二月,以左右御史大夫丁固、孟仁为司徒、司空。
九月,后主出东关。
建衡元年(晋泰始五年)正月,立子瑾为太子,及淮南、东平王。
十月,改元,大赦。
十一月,左丞相陆凯卒。
二年(晋泰始六年)春,右丞相万彧自巴邱还建业。
三月,建业火。
四月,左大司马施绩卒。大将军陆抗都督信陵、西陵、夷道、乐乡、公安诸军事,治乐乡。是岁,左夫人王氏卒。后主哀念过甚,留葬苑内,朝夕临哭,数月不出听事,民间讹言后主已死,章安侯奋当立。时奋母仲姬墓在豫章,太守张俊疑其或然,扫除坟茔。后主闻之,车裂俊,夷三族,杀奋及其五子。
三年(晋泰始七年)正月晦,后主举众出华里,载太后、皇后及后宫数千人,从牛渚西上。行遇大雪,道涂陷坏,兵士被甲持矛百人,共引一车,寒冻殆死。皆曰:“若遇敌,便当倒戈。”后主闻之,乃还。
九月,司空孟仁卒。
十二月,以武昌督范慎为太尉。右大司马丁奉、司空孟仁卒。(《建康实录》云:追前出军伐晋无功,斩大司马丁奉。)
凤凰元年(晋泰始八年),右丞相万彧被谴忧死,徙其弟于庐陵。
二年(晋泰始九年)三月,以陆抗为大司马。司徒丁固卒。
九月,改封淮南为鲁,东平为齐,又封陈留、章陵等九王,凡十一王,王给三千兵。司市中郎将陈声以事忤后主,被杀。
三年(晋泰始十年)七月,大司马陆抗卒。自改元至是,连年大疫。
天册元年(晋咸宁元年),杀中书令贺邵,又诛楼玄子孙。
天玺元年(晋咸宁二年),吴郡言临平湖开,改元,大赦。会稽太守车浚以民饥,表出仓赈贷,后主怒,以浚树私恩,遣人就斩之。
八月,京下督孙楷降晋。封吴兴阳羡山为国山。明年改元,大赦,立石刻。
天纪元年(晋咸宁三年)初,驺子张俶多所谮白,累迁司直中郎将,封侯,甚见宠爱。是岁奸情发闻,父子俱车裂。
二年(晋咸宁四年)五月,东观令,领右国史华核卒。
七月,立成纪、宣威等十一王,王给兵三千人。
三年(晋咸宁五年)八月,以军师张悌为丞相,牛渚都督何植为司徒,执金吾滕循为司空。
十月,晋军来伐,大将军司马伯侵涂中,安东将军王浑、扬州刺史周浚逼牛渚,建威将军王戎入武昌,平南将军胡奋入夏口,镇南将军杜预过江陵,龙骧将军益州刺史王溶、广武将军唐彬等浮江东下。陶溶等讨郭马,至武昌,闻北军大举,止而不进。时后主不专政事,耽荒无度,上流告变,曾未为心。日集公卿内外淫宴,皆令沉醉。使黄门郎十人不预酒,侍立为司过之吏,宴罢,各奏其失,酒后之愆,罔有不举,并加威刑。采宫女少有不合意者,辄判杀之。又料取大臣将吏子女十五六者,具名拣阅,拣阅不中,乃许出嫁。或生剥人面,凿人之目。性酷虐,多猜忌,而任幸岑昏险谀,屠害无日。尚书郎熊睦因讽旨微有所谏,便使人以刀镊撞杀之,无完肌。侍中张友,俊才辩捷,以应答高致,恶其有能,以他事诛之。左右侧目,众情所苦,上下离散,晋军已至,无不土崩瓦解者。
四年(三月以前为晋咸宁六年)正月,晋杜预等破荆州,诸军并进,殿中亲近数百人皆叩头请杀岑昏,后主许之。
晋王浑、周浚攻陷江西屯戊,后主使丞相军师将军张悌、右将军副军师诸葛靓等督丹阳太守沈莹、护军将军孙震帅众三万渡江逆之。至牛渚,沈莹谓悌曰:“晋之水军必至于此,宜蓄众力,待来一战。”悌曰;“吴之将亡,贤愚所知,非今日也。吾恐蜀兵来此,众心骇惧,不能复整。今宜渡江,可用决战力争。若其败丧,同死社稷,无所复恨。若其克胜,则此敌奔走,兵势万倍,便当乘威南上,逆之中道,不忧不破。若如子计,恐众散尽,坐待敌到,君臣俱降,无复一人死难者,不亦辱乎!”
三月,悌等济江,围王浑部将成阳都尉张乔于杨荷桥,众才七千,闭栅请降。诸葛靓欲屠之,悌曰:“强敌在前,不宜先事其小,且杀降不祥。”靓曰:“此属救兵未至,力少不敌,故且伪降以缓我,非真伏也。若舍之而前,必为后患。”悌不从,抚之而进。悌与晋扬州刺史周浚结阵相对,沈莹率丹阳锐卒刀楯五千,三冲晋兵,不动。莹引退,其众乱。晋将军薛胜、蒋班因其乱而乘之,兵以次奔溃,将帅不能止。张乔自后乘之,吴兵大败于板桥。诸葛靓率数百人遁去,使过迎张悌,悌不肯去,靓自往牵之,悌垂涕曰:“仲思,今日是我死日也。且我为儿童时,已为君家丞相所识拔,常恐不得其死,负名贤知顾。今以身殉社稷,复何道耶?”靓再三牵之,不动,乃流泪放去,行百余步顾之,已为晋兵所杀。并斩孙震、沈莹等七千八百级。己未,晋龙骧将军王溶总蜀兵沿流直指建业,琅邪王司马伯帅六军济自三山。后主闻军相次而败,惶迫,乃用光禄勋薛莹、中书令胡冲等计,使太常张夔奉笺并进玺绶于伯。曰:“昔汉氏失统,九洲分裂,先人因时,略有江南,遂分阻山川,与晋乖隔。今大晋龙兴。德覆四海。暗劣偷安,未喻天命。至于今者,猥烦六军,横盖道路,远临江渚,举国震惶,假息漏刻。敢缘天朝,含弘光大。谨遣张夔奉所佩印绶,委质请命,惟垂信纳,以济元元。”
三月辛未,后主遗群臣书曰:“忝继先轨,处位积年,政教凶悖,遂令百姓久困涂炭,至使一朝社稷倾覆,宗庙无主,设有余罪,孤负诸君。”壬申,王溶舟师先至石头,后主以草缚衔璧舁榇,见溶于军门。溶解缚焚榇,以礼相见。癸亥,晋琅邪王伯会诸军入自都城,屯太初宫,收其图籍、府库,克州四、郡四十三,户五十二万三千、兵二十二万。乙亥,置酒大会。安东将军王浑酒酣,渭吴人曰,“诸君亡国之余,得无戚乎?”无难督周处曰:“汉末分崩,三国鼎峙,魏灭于前,吴亡于后,亡国之戚,岂惟一人。”浑有惭色。
●第三卷 晋(一)
武帝太康元年四月甲申,诏赐孙皓爵归命侯。乙酉,大赦改元,大酺五日。遣使分往荆扬抚慰,吴牧守以下,皆不更易。除其苛政,悉从简易。琅邪王伷遣使送孙皓及其宗族诣洛阳。
五月丁亥朔,皓至,与其太子瑾等泥头面缚,诣东阳门。诏遣谒者解其缚,赐衣服车乘,田三十顷,岁给钱、谷、绵,绢甚厚。拜瑾为中郎,诸子为王者,皆为郎中。吴之旧望,随才擢叙。孙氏将吏渡江者复十年,百姓复二十年。庚寅,临轩,大会艾武有位及四方使者,国子学生皆预焉。引见归命侯皓及吴降人。
王溶之入建业,其明日,王浑乃济江。以溶不待己至,先受孙皓降?意甚愧忿,将攻溶。何攀劝溶送皓于浑,由是事得解。何恽以浑与溶争功,与周浚笺曰:“书贵克让,易大谦光。前破张悌,吴人失气,龙骧因之,陷其区宇。论其前后,我实缓师。既失机会,不及其事,而今方竞其功,彼既不吞声,将亏雍穆之弘,兴矜争之鄙。斯实愚情之所不取。”浚得笺,即谏止浑。浑不纳,表溶违诏,不受节度,诬以罪状。浑子济尚常山公主,宗党强盛,有司奏请槛车征溶。帝弗许,但以诏书责让溶,以不从浑命,违制昧利。溶上书自理曰:“前被诏书,令臣直造秣陵,又令受太尉充节度。臣以十五日至三山,见浑军在北岸,遗书邀臣。臣水军风发,径造贼城,无缘回船过浑。臣以日中至秣陵,暮乃被浑所下当受节度之符,欲令臣明十六日,悉将所领,还围石头,又索蜀兵及镇南诸军人名定见,臣以为皓已来降,无缘空围石头。又兵人定见,不可仓猝得就,皆非当今之急,不可承用,非敢忽弃明制也。皓众叛亲离,匹夫独坐,雀鼠贪生,苟乞一活耳。而江北诸军,不知虚实。不早缚取,自为小误。臣至便得,更见怨恚。并云守贼百日,而令他人得之。臣愚以为事君之道,苟利社稷,死生以之。若其顾嫌疑以避咎责,此是人臣不忠之利,实非明主社稷之福也。”浑又腾周浚书云:“溶军得吴宝物。”又云:“浚牙门将李高放火烧皓伪宫。”溶复表曰:“臣孤根独立,结恨强宗。夫犯上千主,其罪可赦。乖忤贵臣,祸在不测。伪中郎将孔摅说,去二月,武昌失守,水军行至,皓案行石头还,左右人皆跳刀大呼,云要当为陛下一死战决之,皓意大喜,意必能然,便尽出金宝,以赐与之。小人无状,得便驰走。皓惧,乃图降首。降使适去,左右劫夺财物,略取妻妾,放火烧宫。皓逃身窜首,恐不脱死。臣至,遣参军主者救断其火耳。周浚先入皓宫,浑又先登皓舟,臣之入观,皆在其后。皓宫之中,乃无席可坐,若有遗宝,则浚与浑先得之矣。浚等云臣屯聚蜀人,不时送皓,欲有反状。又恐动吴人,言臣皆当诛杀,取其妻子,冀其作乱,得骋私忿,谋反大逆,尚以见加,其余谤哨,故其宜耳。今年平吴,诚为大庆。于臣之身,更受咎累。”溶至京师。有司奏溶违诏,大不敬,请付廷尉科罪。诏不许。又奏溶赦后,烧贼船百三十五艘,辄敕付廷尉禁推。诏勿推。浑溶争功不已,帝命守廷尉广陵刘颂校其事,以浑为上功,溶为中功。帝以颂折法失理,左迁京兆太守。庚辰,增贾充邑八千户,以王溶为辅国大将军,封襄阳县侯,杜预为当阳县侯,王戎为安丰县侯,封琅邪王伷二子为亭侯,增京陵侯王浑邑八千户,进爵为公,尚书关内侯张华进封广武县侯,增邑万户,荀勗以专典诏命功,封一子为亭侯,其余诸将及公卿以下,赏赐各有差。
是年,废建业复为秣陵,分丹阳南部为宣城郡,还理于秣陵,在县东南六里渡长乐桥,古丹阳郡是也,周浚扬州刺史所统十九郡。(按;此谓丹阳郡还治秣陵,唐人讳治为理,又分秣陵为临江县,更永平县曰永世,复立溧阳,湖熟县。)
二年三月,诏选孙皓宫人五千人入宫。丹阳地震。
是年,周浚移镇秣陵。时吴初平,屡有逃亡者,频讨平之,宾礼故老,搜求俊义,甚有威德,吴人悦服。
是年,分丹阳之典农校尉,置毗陵郡,领县七,丹徒、曲阿、武进、延陵、毗陵、暨阳、无锡。分曲阿之延陵乡为延陵。分无锡、毗陵二县为暨阳。
三年九月,吴故将莞恭、帛奉举兵反,害建业令,遂围扬州。徐州刺史嵇喜讨平之。
是年,分秦淮水北为建业县,水南为秣陵县,仍在秦邑地,而建邺城在故都城宣阳门内。
四年五月己亥,都督青、徐二州诸军事、琅邪王伷卒。
七月,下邳王晃都督青、徐二州诸军事。
是年十一月,扬州大水。归命侯孙皓卒。
是年,分吴县之虞乡立海虞县。
五年七月,减天下户课三分之一。
六年正月,征东大将军都督扬州诸将诸军事、京陵县公王浑入为尚书左仆射,褚都督扬州诸军事。
八月,减百姓绵绢三分之一。周浚为安东将军、都督扬州诸军事。(本传:代王浑为使持节、都督扬州诸军事、安东将军,卒于位。《陆士龙集》与戴季甫书:周安东薨殂,追慕切剥不能自胜,鄙州民物同哀。按此见周浚得吴人之心。)
八年十二月,吴兴人蒋迪聚党反,围阳羡县,州郡捕讨,伏诛。
九年正月,江东四郡地震。
十年十一月,立皇孙蟊为广陵王,始平王子仪为毗陵王,濮阳王允为淮南王,都督扬州诸军事。
惠帝元康元年四月癸亥,安东大将军、都督青、徐二州诸军事梁王彤改征西大将军、都督关西诸军事,太子少傅阮坦代为平东将军、监青、徐二州诸军事。
五月甲戌,毗陵王仪卒。壬午,除天下户调丝绢。
七月,分扬州、荆州十郡,置江州。
八月庚申,以赵王伦为征东将军、都督徐、兖二州诸军事。辛未,立陇西世子越为东海王。
按:毗陵隶扬州,东海隶徐州,皆今江苏境,故著之。
二年,是岁沛国雨雹伤麦。
四年,前豫章内史嵇绍为徐州刺史。(本传:拜徐州刺史时,石崇为都督,甚亲敬之。)
五年六月,东海雨雹,深五寸。
七月,下邳暴风,坏庐舍。
十二月,丹阳雨雹。
是岁,扬、徐等州大水,诏遣御史巡行振贷。
六年正月,下邳王晃卒。
三月,东海陨霜,伤桑麦。
五月,扬州大水。河南尹何攀为扬州刺史。
是年,太仆石崇为使持节、征虏将军,监青,徐州军事。(本传:与徐州刺史高诞争酒相侮,为军司所奏。)
七年,高诞为徐州刺史。
八年九月,扬、徐等州大水。
是年,监青、徐州军事石崇、徐州刺史高诞并免。
永康元年四月,都督扬、江二州、淮南王允迁,以谯王随为安东将军代之。
八月八日,平东将军彭城王植卒。
永宁元年正月,郗隆为扬州刺史。
六月,进广陵公灌为广陵王。
九月,以东平王懋为都督徐州诸军事,镇下邳。
大安元年,陈徽为扬州刺史。
二年五月,义阳蛮张昌举兵反。七月,昌别帅石冰寇扬州,刺史陈徽与战,大败,诸郡尽没,因修建邺宫居之。
十二月,议郎周圮、前南平内史王矩起兵江东,以讨石冰,推前吴兴太守顾秘都督扬州九郡诸军事,传檄州郡,杀冰所署将吏。于是前侍御史贺循起兵于会稽,庐江内史华谭及丹阳葛洪、甘卓皆起兵以应秘。冰遣其将羌毒帅兵数万拒圮,圮击斩之。冰自临淮趋寿春,征东将军刘准惶惧不知所为,广陵度支、庐江陈敏统众在寿春,谓准曰:“此辈本不乐远戍,逼迫成贼,乌合之众,其势易散,敏请督运兵为公破之。”准乃益敏兵,使击之。
永兴元年(正月甲子改元永安)(十二月丁亥改元永兴)二月,陈敏与石冰战数十合,冰众十倍于敏,敏击之,所向皆捷,遂与周玘合攻冰于建康。
三月,冰北走投封云,云司马张统斩云及冰以降,扬、徐二州平。周玘。贺循皆散众还家,不言功。朝廷以陈敏为广陵相。
东海王越奉帝与成都王颖战于荡阴,败绩,奔下邳,徐州都督、东平王懋不纳,越径还东海。
八月戊辰,太弟颖杀东安王繇。
二年六月,东海中尉刘洽以张方劫迁车驾,劝东海王越起兵讨之。
七月,越传檄山东征、镇,州、郡云:“欲纠率义旅,奉迎天子,还复旧都。”东平王懋闻之,惧;长史王修说懋曰:“东海,宗室重望,今兴义兵,公宜举徐州以授之,则免于难。”懋从之。越乃以司空领徐州都督,诏即遣使者刘虔授之。范阳王琥及王溶等共推越为盟主。
八月辛丑,司空越以琅邪王睿为平东将军、监徐州诸军事,留守下邳。睿请王导为司马,委以军事。
扬州刺史曹虎,杀丹阳太守朱建。
十月,诏平南将军彭城王释,与刘乔并力共会许昌。
初,陈敏既克石冰,自谓勇略无敌,有割据江东之志。其父忧卒,敏以丧去职。司空越起为右将军、前锋都督。越为刘祐所败,敏请东归收兵,遂据历阳叛。吴王常侍甘卓弃官东归,至历阳。敏为子景取卓女,使卓假称皇太弟令,拜敏扬州刺史。敏使弟恢及别将钱端等南略江州,弟斌东略诸郡。扬州刺史刘机、丹阳本守王旷皆弃城走,敏遂据有江东。以顾荣为右将军,贺循为丹阳内使。凡江东豪杰名土,咸加收礼。为将军郡守者四十余人,或有老疾,就加秩命。循诈为狂疾得免。乃以荣领丹阳内史,敏命僚佐推己为都督江东诸军事、大司马,楚公、加九锡,列上尚书,称被中诏,自江入沔汉,奉迎銮驾。
怀帝永嘉元年二月,陈敏刑政无章,不为英俊所附。子弟凶暴,所在为患。顾荣、周圮等忧之。庐江内史华谭遗荣等书曰:“陈敏凶狡,七弟顽冗,欲蹑桓王之高踪,蹈大皇之绝轨,远度诸贤,犹当未许,皇舆东返,俊彦盈朝,将举六师以清建业,诸贤何面复见中州之土耶!”荣等素有图敏之心,及得书,甚惭,密遣使报征东大将军刘准,使发兵临江,己为内应,剪发为信。准遣扬州刺史刘机等出历阳讨敏,敏使其弟、广武将军昶将兵数万,屯乌江,历阳太守弘屯牛渚。敏弟虑顾荣等有贰心,劝敏杀之,敏不从。昶司马钱广,周玘同郡人也。玘密使广杀昶,宣言州下已杀敏。广勒兵朱雀桥南,敏遣甘卓讨广,坚甲利兵,悉以委之。顾荣虑敏之疑,故往就敏。敏曰:“卿当四出镇卫,岂得就我。”荣乃出,与周玘共说甘卓曰:“若江东之事可济,当共成之。然卿观兹事势,当有济理否?敏既常才,政令反复,计无所定,其子弟各已骄矜,其败必矣。”卓遂诈称疾,迎女断桥,收船南岸,与玘、荣及前松滋侯相丹阳纪瞻共攻敏。敏自率万人讨卓。军人隔水语敏众曰:“本所以戮力陈公者,正以顾丹阳、周安丰,今皆异矣。”敏众狐疑未决,荣以白羽扇挥之,众皆溃去。敏单骑走,追获之于江乘,斩于建业,夷三族。时平东将军周馥代刘准镇寿春。三月己未朔,馥传敏首至京师。诏征顾荣为侍中,纪瞻为尚书郎。太傅越辟周玘为参军,陆玩为掾。荣等至徐州,闻北方愈乱,疑不进。越与徐州刺史裴盾书曰:“若荣等顾望,以军礼发遣。”荣等惧,逃归。
七月己未,以琅邪王睿为安东将军、都督扬州、江南诸军事,镇建业。讨陈敏余党,廓清江表。因吴旧都城,修而居之,太初宫为府舍。
九月戊申,琅邪王睿至建业,睿以安东司马王导为谋主,推心敬信,每事咨焉。睿名论素轻,吴人不附,居久之,士大夫莫有至者,导患之。会睿出观禊,导使睿乘肩舆,具威仪,导与诸名士皆骑从。纪瞻、顾荣等惊异,相帅拜于道左。导因说睿曰:“顾荣、贺循,此土之望,宜引之以结人心;二子既至,则无不至。”睿乃使导躬造循、荣,二人皆应命而至。以循为吴国内史,荣为军司,凡军府政事,皆与之谋议。又以纪瞻为军咨祭酒,卞壶为从事中郎,周圮为仓曹属,刘超为舍人,张闾及鲁国孔衍为参军。王导说睿:“谦以接士,俭以足用,以清静为政,抚绥新旧。”故江东归心。
三年三月,太傅越以王敦为扬州刺史。
四年正月,太傅越征建威将军吴兴钱及扬州刺史王敦。谋杀敦以反,敦奔建业,告琅邪王睿。遂反,进寇阳羡。睿遣将军郭逸等讨之;周玘纠合乡里,与逸等共讨,斩之。玘已定江南,睿以玘为吴兴太守,于其乡里置义兴郡以旌之。(郡领有阳羡、临津、义乡、国山四县。临津、国山、分阳羡立。义乡兼分阳羡、长城两县立。)
十月,扬州都督周馥以洛阳孤危,上书请迁都寿春。太傅越以馥不先白己,召馥及淮南太守裴硕,馥不肯行,令硕率兵先进。硕诈称受越密旨,袭馥,为馥所败,退保东城。
五年正月,裴硕求救于琅邪王睿,睿使扬威将军甘卓等攻周馥于寿春,馥众溃,奔项。
扬州刺史刘陶卒,琅邪王睿复以安东军咨祭酒,王敦为扬州刺史。
三月丙子,东海孝献王越卒于项。
五月,以琅邪王睿为镇东大将军,兼督扬、江、湘、交、广五州诸军事。
十二月,周奔琅邪王睿,睿以为军咨祭酒。前骑都尉谯国桓彝亦避乱过江,见睿微弱,谓曰:“我以中州多故,来此求全,而单弱如此,将何以济!”既而见王导,共论世事,退谓曰:“向见管夷吾,无复忧矣!”诸名士相与登新亭游宴,周中坐叹曰:“风景不殊,举目有江河之异!”因相视流涕,王导愀然变色曰:“当共戮力,恢复神州,何至作楚囚对泣耶!”众皆收泪谢之。
六年二月,石勒筑垒于葛陂,课农造舟,将攻建业。琅邪王睿大集江南之众于寿春,以镇东将军纪瞻为扬威将军,都督诸军以讨之。会大雨,三月不止,勒军中饥疫,死者大半,闻晋军将至,集将佐议之。右长史刁膺请先送质于睿,求扫平河朔以自赎,俟其军退,徐更图之,勒愀然长啸。中坚将军夔安请登避水,勒曰:“将军何怯耶!”孔苌等三十余将,请各将兵分道夜攻寿春,斩吴将头,据其城,食其粟,要以今年破丹阳,定江南。勒笑曰:“是勇将之计也!”各赐铠马一匹。顾谓张宾曰:“于君意何如?”宾曰:“将军攻陷京师,囚执天子,杀害王公,妻略妃主,擢将军之发,不足以数将军之罪,奈何复相臣奉。去年既杀王弥,不当来此:今天降霖雨于数百里中,示将军不应留此。邺有三台之固,西接平阳,山河四塞,宜北徙据之,以径营河北,河北既定,天下无处将军之右。晋之保寿春,畏将军往攻之;彼闻吾去,喜于自全,何暇追袭吾后,为吾不利!将军宜使辎重从北道先发,将军引大兵向寿春。辎重既远,大兵徐还,何忧进退无地。”勒攘袂鼓髯曰:“张君计是也。”责刁膺曰:“君既相辅佐,当共成大功,奈何遽劝孤降,此策应斩。然素知君怯,特相宥耳。”于是黜膺为将军,擢宾为右长史生,号曰:“右侯。”勒引兵发葛陂,遣石虎帅骑二千向寿春,遇晋运船,虎将士争取之,为瞻所败。瞻追奔百里,前及勒军勒阵待之,瞻不敢击,退还寿春。
愍帝建兴元年二月,怀帝遇害于平阳。
四月,愍帝即位于长安。琅邪王睿录事参军陈頵出于寒微,数为正论,府中多恶之,出为谯郡太守。吴兴太守周玘,宗族强盛,琅邪王睿颇疑惮之。睿左右用事,多中州亡官失守之士,驾御吴人,吴人颇怨。玘自以失职,又为刁协所轻,耻恚愈甚,乃阴与其党谋诛执政,以诸南士代之。事泄,琅邪王睿秘之。召玘为镇东司马,改南郡太守,既行至芜湖,又进爵为公。玘忧愤发背而卒。
五月,加琅邪王睿左丞相、都督陕东诸军事,改建邺为建康。
七月,帝遣殿前都尉刘蜀诏左丞相睿以时进军,与乘舆会于中原。
八月癸亥,蜀至建康,睿以方平定江东,未暇北伐。以镇东长史刁协为丞相左长史,从事中郎彭城刘隗为司直,邵陵内史广陵戴邈为军咨祭酒,参军张闿为从事中郎,尚书郎钟雅为记室参军,桓宣为舍人,熊远为主簿,会稽孔愉为掾。刘隗雅习文史,善伺候睿意,故睿特亲爱之。
初,范阳祖逖,少有大志,与刘琨俱为司州主簿,同寝,中夜闻鸡声,蹴琨觉曰:“此非恶声也!”因起舞。及渡江,左丞相睿以为军咨祭酒。逖居京口,纠合骁健,言于睿曰:“晋室之乱,非上无道而下怨畔也,由宗室争权,自相鱼肉,遂使戎狄乘隙,毒流中土。今遗民既遭残贼,人思自奋,大王诚能命将出师,使如逖者统之,以复中原,郡国豪杰,必有望风响应者!”睿素无北伐之志,以逖为奋威将军、豫州刺史,给千人廪,布三千匹,不给铠仗,使自召募。逖将其部曲百余家渡江,中流击楫而誓曰:“祖逖不能清中原而复济者,有如大江!”遂屯推阴,起冶铸兵,募得二千余人而后进。
左丞相睿召荆州刺史周为军咨祭酒。
是岁,左丞相睿遣世子绍镇广陵,以丞相掾蔡谟为参军。
三年正月,周勰以其父遗言,因吴人之怨,谋作乱。使吴兴功曹徐馥矫称叔父从事中郎札之命,收合徒众,以讨王导、刁协,豪杰翕然附之。孙皓族人弼亦起兵于广德,以应之。徐馥杀吴兴太守袁绣,有众数千,欲奉周札为主。札闻大惊,以告义兴太守孔侃。勰知札意不同,不敢发。馥党惧,攻馥,杀之,孙弼亦死。札子续亦聚众应馥,左丞相睿议发兵讨之。王导曰:“今少发兵则不足以平寇,多发兵则根本空虚。续族弟黄门侍郎莛,忠果有谋,请独使莛往,足以诛续。”睿从之。莛昼夜兼行,至郡,将入,遇续于门曰:“当与兄共诣孔府君,有所论。”续不肯入,莛牵逼与俱。坐定,莛谓孔侃曰:“府君何为置贼在坐?”续衣中常置刀,即操刀逼莛,莛叱郡传教吴曾格杀之。莛因欲诛勰,札不听,委罪于从兄邵而诛之。睿以札为吴兴太守,莛为太子右卫率。以周氏吴之豪望,不穷治,抚勰如旧。
二月丙子,以琅邪王睿为丞相、大都督、都督中外诸军事。
四年十一月,愍帝降于刘曜。
十二月,丞相睿闻长安不守,出师露次,躬擐甲胄,移檄四方,刻日北征。以漕运稽期,斩督运令史淳于伯,刑者以刀拭柱,血逆流上,至柱末二丈余而下,观者咸以为冤。丞相司直刘隗上言:“伯罪不至死,请免从事中郎周莛等官。”于是右将军王导等上书引咎,请解职。睿曰:“政刑失中,皆吾暗塞致之。”一无所问。隗性刚讦,当时名士,多被弹劾,睿率加容贷,由是众怨皆归之。南中郎将王含,敦之兄也,以族强位显,骄傲自恣,一请参佐及守长至二十许人,多非其才,隗劾奏含,文致甚苦,事虽被寝,而王氏深忌嫉之。